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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我舊山河無明》作者:叭高興

文案

曾用名《無明》

秦舟一生,只有愛和恨,心上人和水中月。

曾經的國破、家亡,萬念俱灰時,佛度了他。

“貧僧占得將星起,大將出。推演之,當是秦舟。”

那便待他從頭、收拾舊山河!

只是故人難歸,在無盡的忍辱負重中,惟願他的佛能再度他一次情思之苦。

“無我,你能不能在你的眾生裏,稍微騰個大一點兒的位置,放放我呢?”

he。和尚攻x混血將軍受。

日更。晚上更。有事會提前請假。

新手寫文,註意安全。

內容標簽: 因緣邂逅 覆仇虐渣 朝堂之上 成長

搜索關鍵字:主角:秦舟,無我 ┃ 配角:陳懿,姜文瑜,謝饒等等等 ┃ 其它:

☆、第 1 章

京城的深夜是有些冷的,挾著沈寂和倦意襲來,令人昏昏欲睡。

城門口值守的士兵有些精神不濟,但害怕被巡邏的哪位大人撞見了一頓責罵,只能使勁兒瞪大眼睛硬撐著,心裏暗暗數著還有多久才能捱過去。

眼看著他的精神又漸漸渙散,兩眼放空似的掃視著面前的漆黑一片。

突然,一束火光從遠處疾馳而來,讓人不由精神一振!

“來者何人?”

“護國大將軍秦舟領兵驅蠻凱旋,派我等快馬先行,請開城門!”

士兵上前去檢查來人的令牌。見他風塵仆仆,也掩不住殺伐後的血腥氣,有些瑟縮的從人手裏接過令牌細細看了,便趕忙向身後喊道:

“是大將軍!開城門!”

過了一會兒,天開始蒙蒙亮的時候,遠處果然緩緩出現了一條蜿蜒的軍隊,帶著邊疆的肅殺,卻讓每一個迎接他們的人都喜不自勝。

定安二十九年,陳第三次伐外大捷,諸國局勢緊張,戰事一觸即發。

吩咐完軍隊事宜後,秦舟卻容不得休息,他馬不停蹄地朝宮裏趕去。

這皇宮其實是前朝留下的,末代皇帝愛慕奢華,沈迷聲色犬馬,把本就是整個國家最華麗的建築再狠狠地修葺了一遍。一踏進宮門便是白石板路,仔細看上面還有細致雕刻的圖案,祥雲瑞雨,鷺鷥蓮花。兩旁不合時節的花草爭奇鬥艷,中間有人造湖和置於湖上的拱橋,左右走廊可見漆紅的石柱,連下面的底座都鍍過一層金,叫人撬一塊兒拿去賣都能撈不少。而這不過是九牛一毛,走到各個宮內才更叫人看花了眼。當今陛下還好是個正經的,覺得皇宮太過張揚,但重新修理又會浪費不少人力物力,也可惜了這些前朝名匠的心血,這才作罷。不過秦舟覺得這表面雖迷人,可冰冷又看不到邊際的東西充滿束縛感,像是被囚禁在這一方天地裏,總叫人窒息。

他先被宮人領著給自己收拾了一遍,把染血的甲胄脫掉換上朝服,再好好擦了把自己餵了幾個月沙子的臉,重新束了個發,又回到了往昔英俊倜儻的模樣,才被放走去面聖。

高大嚴肅的宮殿秦舟已經低著頭走過無數次,他幾步走到書桌前,單膝下跪:

“臣秦舟,參見陛下。”

批著奏折的中年男人兩鬢斑白,面色蠟黃,寬大衣袍也遮不住身體瘦弱的輪廓,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樣。他仿佛才註意到秦舟,不慌不忙放下折子,擡起眼看向他。

“愛卿免禮。”皇帝揮揮手,“秦愛卿可是我大陳抵禦外敵的功臣,賜座。”

“謝陛下。”秦舟起身,與皇帝身後的紅袍僧人對視了一眼,礙於皇帝在這兒,秦舟無法同他寒暄,只是勾起嘴角微微沖他點了點頭。對方明顯看見他的動作,面上依舊一派平靜視若無睹。

秦舟也不惱,只笑著答皇帝的問題去了。

皇帝陳璽聽完秦舟對這次戰事的描述,點點頭,終於露出一點欣慰的神色。

“秦卿此次勞苦功高,該賞。”陳璽頓了頓,似乎想到什麽,“朕封秦卿為鎮國公,如何?”

僧人聽到這話楞了一下,還未開口勸解就聽到秦舟語氣平靜道:

“陛下忘事了,那月還在,恕難從命。”

“陛下想必是因為秦將軍功績卓然不知如何賞賜,貧僧倒是知曉秦將軍府邸年久失修,陛下賞賜一些金銀土地也是好的。”僧人及時挽回給了陳璽一個臺階下,才不至於秦舟因不受君恩還大膽駁皇帝面子被降罪。

陳璽撇了眼垂眸豎掌一副和煦模樣的僧人,才道:“那便按國師說的辦吧。”

“謝陛下。”秦舟行過禮,等陳璽示意退下後就告退出去了。

他跨出幾步,回頭看了眼門內,擡腿還是換了個方向,輕車熟路地繞過幾道彎後到了一個偏殿,就在門檻上大咧咧的坐下,偏頭看著來時的路,好像在等什麽人。

直到肚子咕咕響了幾輪,秦舟才等到那個人出現。

“許久不見無我國師,在下心裏掛念得很呢。還請國師同在下一起去用個素齋敘敘舊。”秦舟看著來人,仗著在宮裏不敢明說話,就先把人給黏住,有什麽事再出去細說。

僧人明顯是見慣了秦舟的無賴手段,料想到他會這樣,波瀾不驚地打了個稽首:“那貧僧就叨擾秦將軍休息了。”

結果就是秦舟直接蹭到人家寺裏,在國師的臥房和國師相視而坐。更要命的是本來隱隱飄著檀香的房間,還多混雜了股酒菜的味道,只是比剛才好上一些,大抵是吃完之後盤子被收拾走了的緣故,在沙彌眼裏也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仿佛常常發生,要是被有心人看見不得好好給這兩人參上一筆。

“啊,”秦舟像身子上沒長骨頭似的依著桌子,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果然還是京裏的酒菜好吃些,天天幹糧下水嘴裏寡淡得很。”

僧人這時已經換上平日穿的黃色僧衣,聞言只道:“今日給你過過癮,傷還沒好就少喝些酒。”

秦舟立馬臉上笑出一朵花兒來,帶著討好的語氣說:“知道無我上師憐我,還刻意容忍我在您房間裏開小竈,你看我這不是老忍不住嘛……”

看著這廝尾巴使勁搖著來討好自己,無我也不好開口斥責他向來對喝酒沒有節制的表現,只是換了個話題:“你今日還不回府?”

秦舟看著僧人不知道第幾次容忍了他,便繼續他的沒皮沒臉:“我和國師的敘舊可還沒開頭呢,要把這幾個月的話敘完,怕是要秉燭夜談。我那將軍府不過也就幾個收拾灑掃的人,國師忍心現在就趕我回去孤苦伶仃的,也沒人管嗎?再說——”秦荀突然變了個臉色,正經起來,“國師可幫在下朝聖上要了座府邸來,明日上朝時估計是要傳妖僧暴露本性蠱惑聖心,和那月國質子私交甚密。國師這都不怕,那我還怕在萬清寺留宿嗎?”

明明知道僧人是為了維護自己才出此下策,可一提起來話裏的嘲諷掩都掩不住,倒是讓人聽不出來本意。

無我聽了這刺耳的話,神色不變,只是念了聲佛號,不作聲了。

秦舟托著腮借機細細打量日日念想著的人,不算刻薄的長相,別有一番清朗的感覺,平和的眉眼,眸底一片祥和的光,唇也依舊溫潤,從他這個方向看似乎是勾起的。

他看著看著,不那麽生氣了,又說:“最近宮裏有什麽動作嗎?”

僧人這才擡眼看他:“太子近日身體抱恙,又有謠言傳出來,宮裏都自顧不暇。”

“怎麽在這個檔口上病了?還傳謠……你是說有人故意的?”秦舟忽略掉他察覺到的僧人對他的探究,把問題丟回去。

“事實出來前下定論太早。”

“那個疑神疑鬼的皇帝沒找你去占蔔一下?”秦舟意外地挑挑眉。

無我又看他一眼,示意說話慎重些。

“現在不是時候。”現在蔔算,結果若如了某些人的意,那不是皇上還沒駕崩就先亂了?

“所以你違命了?”秦舟露出一副樂見其成的模樣,一點都不曉得收斂。“再算算你今天這事,估計就這兩天又得進宮喝茶。”

“嗡嘛呢叭咪哞……”無我似乎並不介意秦舟露出的挖苦神色,也不為自己做這些事的後果感到懊惱慌亂,依舊風輕雲淡地念起真言。

秦舟最恨看到他這副模樣,可也改變不了什麽。用快要吃人的眼神看了他半晌,最後還是冷哼一聲。

“也對,無我上師可是活佛,為了眾生敢以身飼虎,這點苦頭算什麽?”

甩出這句話,他便拉長了臉,拂袖而去。

☆、第 2 章

秦舟對於回府一點也不心急,等到宵禁的鼓都快敲過了才將將走到家門,也不知道下人給他留門沒有。

他走近了才瞧見那兩扇大門是緊閉著的,但想想家裏人不僅少還都是老弱婦孺,心下又諒解了。抱著大不了流落街頭或者隨巡夜的去他們官府住一夜的心態擡起手,不料還沒敲兩下,一陣腳步聲傳來,接著門就裏面拉出了一條縫隙。

一張熟悉的臉探出來看了看他,露出欣喜的表情,旋即徹底推開門,嘴裏還不忘說道:“張婆還說將軍這麽晚了沒回來是去寺裏過夜了,但又怕您是有事耽擱了萬一回來沒人開門不肯去睡呢。跟她說我們守著就是,這婆子又擔心您勞累了回來沒碗熱湯喝,鬧得我們也沒轍跟這兒都候著,跟盼兒子……呸呸!您看我這嘴一激動就說錯話。總之家裏都等著將軍回來哩。”

秦舟被他一堆話砸得有些回不過神,低頭看到了他手裏提著的透著暖意的紅燈籠,才記得勾起嘴角,挑高眉毛,作出一貫不正經的姿態對他道:“你這瘸子嘴巴怎麽這麽厲害?本將軍不在就和趙姐天天吵架練出來了?”

李瘸子領著他,兩人一面走一面聊。

“哎,將軍可別笑話我了,小的怎麽會和那毒嘴婦人糾纏呢?”

“去去去,你給我少來這套,有本事當著人面說去。”

秦舟眼見著自家桌椅床榻,整個人都松懈下來,一屁股坐下去,端起桌上已經涼透的茶給自己倒了一杯。沖李瘸子揮揮手:

“我在國師那兒吃過了,叫張婆別熱湯了趕緊歇著去。你去煮點茶給我端過來就行了。”

李瘸子聽他吩咐完就要走,秦舟想了想,又叫住了他。

“等等,還有……下次我不回來就給你們去個信兒,不必再等這麽晚了。”

“好勒!”李瘸子聞言似乎挺開心,腳下帶風似的走了。

原本是因為秦舟還只是個別國質子時,皇帝禦賜給他來伺候的人,其美言曰佳人美婢,其實都心知肚明是來監視他的。他當上將軍後,估摸是皇帝覺得能以此約束住他,就又用法子把這些人都撤了。這一撤,秦舟身邊服侍的人也得重找,他又不是一個重視這些的人。有次湊巧在萬清寺看見上香的人中有一群衣著破爛和旁人格格不入的老弱婦孺,問無我:“國寺也能容許窮人家出入?”

無我慈悲地看著那群跪倒在地上,神情無比虔誠的信徒道:“一瓣心香可比得檀香。”

秦舟雲裏霧裏的點點頭,突然想起來這麽回事,就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之中走上前去,挑了幾個願意的人給自家拾掇拾掇。

他們對讓自己脫離窮苦日子的國師和將軍都是當成恩人看待,就算秦舟之後回府的日子不多,也還是盡職盡責,讓秦舟放心不少,也漸漸覺得這府邸舒服了些。不過歸根究底,都是無我的緣故。

秦舟想到這裏,眼底又浮現出嘲諷的笑意,把玩起了杯子,修長的手指一點,它就骨碌碌滾起來,眼看要滾到桌沿摔個粉身碎骨,結果又被秦舟攔住了。他嘆了口氣,輕手輕腳地把杯子放了回去。

秦舟這幾天也不用去上朝,就在家裏好好修養。他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之前面聖和去國師那撩閑似乎只是在強撐著。

直到隔日早上他才算清醒過來,起身之後就立馬喚來了李瘸子,問之前在他被餓醒的時候想起來交代他的事辦妥沒有。

李瘸子拍拍胸脯保證:“您放心,那些東西件件都是我自己過手準備的,也是親眼看見那守門的拿進去的呢。對了,那位大人收了東西後還傳話問您什麽時候醒,知會一聲,他好來拜訪您。”

秦舟聞言笑了笑:“你還真老老實實當個信鴿呢?人家秘書監,來登門拜訪我一個大將軍?你是不是還指望皇帝來我們府上玩呢?下次機靈點,別老丟我的人。”

說罷,他伸伸自己酸軟得不行的胳膊腿,胡亂洗了把臉,出去打拳活動了一下,才回來把自己收拾齊整。又打發時間似的吃張婆做的點心吃了個半飽,眼見著外面的人都散朝回來了,牽了匹馬往那位秘書監大人府邸的方向騎去。

秦舟正走在半道上,忽然聽見有人在他身後叫到:“秦將軍留步!”

他勒住馬回頭,就看見頂哪家官老爺坐的轎子,正覺得眼熟呢,結果那簾子一撩,就漏出來一張自己正好要去見的臉。

那人年近不惑,容貌清臒,不太打眼,若不是一身官服,可能會讓人誤認為是上京來考試的腐儒。

“姜大人,可巧可巧,在下正要去拜訪您呢。”秦舟沖那人熱絡地打起招呼。

姜文瑜也是一副欣喜的樣子:“想來是秦將軍一醒就往我這趕呢,還好我今日走得快些,不然得叫秦將軍候著我了。”

兩人也知道站在街上聊有些不妥當,有各自坐著轎子騎著馬到府上去再敘。

姜文瑜叫家人擺了席,招待起秦舟。

秦舟接過他倒的酒,抿了一口,滿足地瞇起眼睛。

“在下勞煩姜大人給太子送的慰問禮,不知太子滿意不滿意?”

姜文瑜聽到這話,神情變得有些不滿,他似乎是瞪了秦舟兩眼:“二皇子知道了將軍要去送禮,愧疚自己這做弟弟的因為一些風言風語就不去看望皇兄,捎上您的禮就去了東宮呢。”

秦舟像沒有察覺到他的情緒一樣,依舊笑得誠懇。可這副作態在姜文瑜眼中倒像是要發生什麽不好的事一樣,他緊張起來,恨不得沖過去堵上秦舟那張嘴。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秦舟也不會說什麽好話。

“二皇子孝親尊老,敬重兄長,是吾輩之幸事。君當以身作則,以孝治天下。”

姜文瑜聽他說完,後悔剛才自己沒把想法付諸於行動。他大聲喝止秦舟:“閉嘴!你是想害死二皇子嗎!”

“姜大人放心,在下自有分寸。且以太子那副性子,就算二皇子去看望他,他也不敢輕舉妄動。若出了事,這還不是有姜大人您嗎”秦舟擺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他看著這廝懶散的樣子,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

“我自然相信秦將軍,那想必以秦將軍的本事,過幾日出訪俸國也無須二皇子和我擔心了。”

秦舟聞言沈下臉色:“什麽時候的事?”

“秦將軍怕是在邊塞過得太、安逸了,忘記了一件事,除非你死,否則那群人永遠不會消停。如今宮裏亂成這樣,皇上應是什麽變數都怕,他們不會乘機對你落井下石一番嗎?”

“也是……不過讓我出訪不會不妥?”秦舟突然想起之前他對無我說的話,臉上浮現出一絲怒意,“他們還把國師一道算進去了?”

姜文瑜饒有興味的看了看秦舟的臉色,“也許在他們眼裏,國師之於國運關系不大,況且他們有心,可以再找出千萬個,你才是威脅。”

秦舟聽了,反倒笑起來:“但願他們不會如意。”

姜文瑜看著秦舟毫不慌亂的模樣,眼底一片精光閃過。

☆、第 3 章

“俸國使來訪,曰久聞陳佛教盛傳,信仰眾多,向往之至。蓋恩澤洽,則四夷可使如一家。朕遣無我國師攜經書,由秦舟大將軍帶軍護送至俸,傳經解惑,為民祈福。”

詔令輾轉許久,終於到了秦舟手裏。於是一條車隊浩浩蕩蕩地排到了萬清寺門下。

秦舟去了官服,著一身青衣,襟邊刺著芍藥花紋,挽著箭袖,腰身勾勒得緊實。微卷的發也沒有全都規規矩矩束在腦後,額前幾縷隨意散著,把深刻狹長的眉眼襯得越發風流,看著充滿銳意又不覺得過於鋒利。

他騎著馬威風凜凜地領在車隊前頭,指揮著自己手下的將士們把該帶的東西全搬到車上去,利落得讓沙彌們根本插不上手,在一旁眼巴巴看著。

秦舟左右終於盼到了無我出來,那人依舊一襲黃色,可是在旁人身上樸舊的顏色他也能穿出脫俗的氣質,那是日積月累在佛像下誦經修行出來的平靜淡泊。他身後亦步亦趨地跟著幫他提著行李的徒弟,秦舟一直對他有些不滿,不知這呆頭呆腦的如何能做得國師的弟子。

秦舟迎上去,很自然地從小弟子手裏拿過行李,笑得如浴春風地對他說:“不勞煩小師父了,國師走後你事務更加繁忙,在下不敢多占用你的時間,就送至此處吧。”

小弟子面對秦舟的說辭不甚惶恐,訥訥地想拒絕,卻發現無我已經跟著秦舟上馬車了,只能把編了半晌的話又憋回去。

無我擡頭打量了一下馬車內部,並沒有太奢侈的擺設,但矮桌上擺得整齊的紙筆,放在角落的檀香,無一不透露出布置的人的用心。他的目光落在殷勤地幫他放置行李的人身上,那愉悅的心情明晃晃地懸在頭頂上,讓人想不註意都難。

“多謝秦將軍關照了,這些貧僧自己來就好,將軍下去準備啟程吧。”

秦舟轉身看了看他,瞇了瞇眼,笑道:“好罷。那在下就不打擾國師了,好了跟外面的說一聲。”

和國師一起出訪,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事,他為何要因為那點無關痛癢的人擔憂呢,有這閑心還不如多去撩兩把國師。他放下行李,心滿意足地回去看手下整理東西了。

果不其然,當他們才出城一天的時候,無我正在抄經,就聽見有人敲了敲窗沿,他撩開簾子,瞧見秦舟不知何時就和馬車並排走著了。他微微彎腰對無我道:“國師也知道,在下之前一仗負了些傷,前幾日似乎還沒將養好,這一天騎馬下來就有些不適,不知國師能不能準我叨擾一下,上馬車歇一歇。”

無我看著他的樣子,實不像是有些不適,但也沒什麽拒絕的,就對他點點頭。

下一刻,秦舟面不改色的和他道了謝,繞到車門一側,也不讓人車夫停一停,就一個飛身竄了進去。

無我看了他一眼,眼裏難得有些責怪的意味。秦舟眼觀鼻鼻觀心,難得安靜下來老老實實靠在榻上,沒再去招惹誰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終於見到了一個驛站,秦舟看將士們都面露疲態,擺擺手示意今晚就在此落腳,好好歇上一晚。

他先隨手點了兩個人一道進去看了看情況,裏面倒還有富餘,似乎只有幾家過路商人。的確,這段時間戰事頻發,也沒普通人家敢隨意在外往來。

裏面的人看著秦舟這一行的架勢,又是官兵打扮,都有些惶恐。一位將士見狀列行公事似地站出來,亮出腰牌道明了身份。安撫之後也半強硬的叫在座的人都說了自家底細,為什麽在此往來。雖然知道了是皇家外出辦事,但他們的警惕心反倒因此更甚了,何況還有道出家底的不忿,都死死盯著他們,生怕一不留神就會上演一出官兵變成覬覦他們貨物的強盜,血濺驛站的戲碼。那將士被眾人看得頭皮發麻,心頭火起,就要發作,叫秦舟給攔住了。

秦舟倒是十分坦然,先選了一桌位置叫小廝打掃好了,就又回馬車上去,頂著眾人的目光把國師帶了進來。

眾人一看是個和尚,而且一副傳說中的高人做派,不為萬物所動的樣子,都生出了些不好意思,紛紛挪開了目光。

秦舟兀自和小廝討著酒,見狀還抽空笑了無我一句:“沒想到上師還能鎮場用。”

無我沒搭理他,掀開桌上的茶壺蓋子看了眼,把秦舟面前的杯子拿過來倒了一杯,又放了回去。

秦舟頓住,以難言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兩相糾結了一下,最後無奈地嘆了口氣,打發走小廝,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唔!”他的臉肉眼可見的扭曲了一下,忍住了沒有吐出來,但好像嗆到了,接著就是一陣壓抑的咳嗽。鄰桌都露出一副慘不忍聽的表情。

好不容易緩過來了,秦舟深深吸了口氣,紅著眼睛瞪著無我道:“上師報覆心這麽重?要拿茶渣水謀害我?”

無我倒是眼都不擡一下,只說:“貪酒不宜。”

這禿驢!秦舟撇過臉,暗自啐道,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直到入夜,各自扯了屏風歇息了,秦舟都在裝聾作啞,把無我當成一團空氣,更沒跟無我開口說過話。可無我本就不是會和誰扯閑話的人,這樣一來倒像是他小兒女情態似的在那裏自己生著悶氣,秦舟越發郁悒。

他睜著眼,側身躺在茅草鋪的榻上,在一片黑暗中,看著一旁的人的輪廓,不知道在想什麽。

就在這時,“劈啪——”屋頂上發出了磚瓦碰撞的聲音,叫他一個激靈。

來了。秦舟默不作聲的摸到了別在腰間的刀。他開口,無聲的叫著:“無我。”

他感覺到一旁的人把手搭在了他扣著刀的手背上,除了體溫之外還有冰涼圓潤的觸感,那是那人沈聲念經時手中摩挲過無數遍的念珠。他突然有些焦躁,混亂之中聽到了自己的脈搏聲,顯得四周愈發寂靜。

秦舟索性閉上眼睛,恢覆了平靜。黑暗裏悉悉索索的動靜帶著緊繃感,讓人恨不得把呼吸都摒棄掉。殺戮的刀蟄伏著,等待獵物松懈時暴露出致命點的時刻。

緊張之中,不知是誰翻了個身,發出了輕微的囈語,在此刻,卻如雷貫耳。

“唰——”利刃劃破了空氣。

秦舟猛然睜眼,看到一道白光閃過,向他一旁躺著的無我刺去!

作者有話要說: 補一下,“蓋恩澤洽,則四夷可使如一家。”這句話是唐太宗的!

如果大噶喜歡的話希望能多多評論收藏,你們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動力,非常感謝!!!

☆、第 4 章

秦舟出手,撥出腰刀,截下了偷襲者的刺殺。

“錚——”,兩道兵刃相接發出清脆的響聲。

隨之從角落裏竄出了數名蒙面人,個個都流露出明顯的殺意。所有人都醒了過來,將士們立刻和他們廝殺起來,無辜的過路人驚慌失措,哭叫大喊,場面混亂至極。

秦舟直接滾過去擋在了無我身上,對蒙面人發起了反擊!

腰刀被秦舟劃出了幻影,蒙面人應接不暇,被他趁機勾住下盤,利刃順利地刺進了對方體內,接著變成一具還有著溫度的屍體被推到一邊,融進黑暗裏。可是對方人多勢眾,目標明顯是秦舟二人,見狀馬上又有幾人撲了過來。

秦舟以一個詭異的姿勢快速起身,攔住他們,把無我嚴嚴實實護在身後。

另一邊突然爆出一聲哭喊,“老爺——!”原來蒙面人不顧無辜之人性命,把擋在面前的阻礙通通清掉了。眼看著刀又要落在完全僵在原地不敢動彈的小仆人身上,秦舟往後看了一眼,咬咬牙,把自己手裏的刀投了出去,穩穩地插在了那個蒙面人身上。

小仆人一臉空白地看著在他面前如惡煞的人倒在了地上,他緩緩轉過頭,卻看見救他那人失去了利刃,雙拳難敵四手,被刺中了肋下。那人抿著嘴,一聲不吭。

這時一根棍子宛如神兵天降,揮開了蒙面人們的包圍,凝神一看,竟是那僧人從一旁摸到的掃把。

秦舟捂著肋下笑出聲來,“倒是忘了國師還是武僧出身。”

僧人微微勾唇,一手提著掃把,一手豎掌宣了聲佛號,旋即肅容,把掃把揮舞的虎虎生風。

秦舟乘機退到一旁,忍痛彎下腰,從地上的屍體手裏抽出弓箭,直接三箭齊發!

局勢又向秦舟那邊倒去,將士們也紛紛殺死了和他們糾纏的蒙面人,過來支援他們。

直到最後一人被他們捉住,他見勢不妙,根本不給將士們機會就自己咬斷了舌頭。

秦舟終於不用忍耐,整個人都倚在了無我身上。無我轉身把他接住,扶著他讓他慢慢躺到地上。

秦舟掙紮著開口:“地上……太硬了,和尚,你還真狠得下心……”

無我難得沈著臉色,忍無可忍地捂住他的嘴,一面把他挪到了一旁的茅草堆上。

秦舟連笑起來都覺得傷口扯著疼,就只有彎彎眼角,看著將士把藥和烈酒都拿了過來,才閉上眼睛。

無我親自從將士手裏接過藥,他低頭看了看秦舟,手指輕輕撫過他的眼角。

等秦舟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不是在顛簸的馬車上了。他坐起身,打量著屋內,整個房屋給人的感覺寬大敞亮,墻面刻著精美漂亮的花紋,掛著難辨的圖畫和其他各種飾品,繁覆但卻不會太過密集。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記憶中的室內陳設,手上揪緊了身下的墊絮,卻發現抓著似乎手感不對,低頭一看是一床柔軟的羊毛毯子,又聞到空氣中令人安心的檀香氣息,一旁的香案上是才被動過的痕跡。他嘲諷似的笑了笑,漸漸放松下來。

這時無我手裏端著一碗東西,從屋外走了進來。

秦舟一擡頭,碗就遞到了自己跟前。

獨屬於藥的苦澀的味道撲面而來,他下意識皺了皺眉頭,還是從無我手裏接過了藥。對著滿當當的量猶豫了一下,仰著頭一飲而盡。

喝完之後秦舟隨意用袖子擦了擦嘴,一臉嫌惡的把碗塞給無我。問道:“這是到俸了?”

無我見狀拿起一旁的布巾又重新給他擦了沒擦幹凈的嘴角,點點頭:“國王讓你先好好養傷,講經之事之後再議。”

秦舟大爺似的由著無我伺候,慢悠悠開口:“什麽叫之後再議啊,這位國王先前不是還火急火燎的嗎?缺了我個將軍還不能講經了?”

“他們在遮掩一些事,”無我思索了一下,“害怕我們的來意被公之於眾。”

“哈,這臉變得挺快,”秦舟嗤笑一聲,“請神容易送神難沒聽過嗎?”

“我們沿途就發現這裏有些不對勁,等會帶你去看一下。”無我示意他起來換藥穿衣服。

他毫無芥蒂的脫掉了衣服,□□著上身,任無我動作。

僧人專註地給他的傷口上藥,垂著眼,看起來有些溫柔。修長的手指活動著,掛在他手腕上的那串佛珠的穗子在秦舟的腹部掃來掃去,一陣酥癢的感覺順著腹部直竄向頭頂,令秦舟快要控制不住發起抖來。

最後他還是盡最後一絲力氣扣住了無我,在他的目光投來的時候扯下他的佛珠,戴在了自己手上。

“這穗子掃得我受不了了,先拿給我保管著吧。”

無我好像沒有異議,只是頓了一下就繼續著自己的事。

秦舟覺得癢意還殘留在他的感觀裏沒有完全消退掉,他橫豎都不怎麽舒服,便又找起了話頭:“那天的蒙面人,你沒什麽要問的嗎?”

“我知道。”

“知道什麽?朝堂上人人都想要了我的命?”秦舟摩挲著手上的佛珠,表情不變,“所以國師,又是在可憐我嗎?”

氣氛突然沈默下來。

秦舟等了半晌,之後躲開無我的手,自己包紮好了,又穿上了衣服,才對他說:“出去罷。”

無我看不清秦舟的神色,他掩住眼底的覆雜情緒,無聲默念起六字真言來。

他們在宮裏兜兜轉轉,重覆了無數遍出去的說辭,才被準許走出了大門。

秦舟摁了摁被聒噪的聲音吵的頭疼的額角,露出煩躁的神色:“這俸實在有些不長記性,忘了我之前是怎麽教訓他們現在的國王的。”

無我看向他,他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楞了一下,才緩緩道:“最近似乎有些懷舊。想必是有些疲累,觸景傷情。不如快把這些糟心事了了,早點回去休息,國師說是不是?”

無我默然,之後點點頭。

出了宮殿,又是另一番景象。

這裏不似陳那麽守衛森嚴,各國人員都有往來,商隊絡繹不絕,大搖大擺的在俸的京都走動。本地居民也混雜其中,他們似乎都操持得有自己的生意,與外來的商隊交涉。叫賣聲,交談聲,加上琳瑯滿目的物品擺在街頭,實在熱鬧不已。

秦舟隨意觀賞著一些新奇玩意兒,一面看無我究竟要帶他到哪兒去。

無我步伐穩健,不急不緩地在前頭帶路,走了老遠也不見大喘氣,一點也不像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只會念經拜佛的僧人,再想想他之前在驛站的表現,可謂這幅溫和氣質給人的迷惑性太強。他帶著秦舟幾乎要走出城門,又彎彎繞繞了幾圈,才見到一群小孩在一片平坡上,一個人馱著另一個人,一對對兒的在相互撞著玩,熱火朝天得很。可讓人覺得違和的是,小孩們都有些瘦骨嶙峋,衣服上的泥土好像也不只是玩鬧沾上的。秦舟看了無我一眼,卻看見他直接走上前去,小孩們見了他,都叫起來,圍成一團把他簇擁著。無我有些反應不過來,卻仍舊溫和地擡手摸了摸其中幾個小孩的頭,又擡眼示意秦舟跟過來,一群人接著往裏走去。

直到他們走進了一個窯洞裏,裏面破敗昏暗,秦舟擡腳是還差點不慎踩到流竄的老鼠,而且空氣中還充斥著難以言喻的惡臭,像是腐爛的肉和屎尿還有其它什麽混合在一起的,熏得秦舟有些發暈,他馬上屏住了呼吸。小孩把前面圍得嚴嚴實實,秦舟什麽也看不到,正在疑惑,就聽見裏面無我似乎說了什麽話,小孩們紛紛往兩邊站開,給秦舟讓出道來。

秦舟走過去,忍不住也擡手去摸人小孩的頭,那個小孩一下子躲開了,怯生生躲到同伴身後看著他。秦舟暗自咬牙,難道他就不討這群小孩喜歡了?

直到走到無我身邊,他才被轉移了註意力。

一群渾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的人躺在地上,他們似乎早已經歷過巨大的痛苦和絕望,唯一漏出的一雙眼睛裏只剩下了麻木,對周遭的環境都無知無覺,像在暗處滋生的蛆蟲,沈默地掙紮,扭動,在經歷短暫的殘喘一般的生命後死去。有些人口中發出毫無意義的呻、吟,似乎是他們唯一還活著的象征。

秦舟很排斥這種場景,卻還是靠近了一點,想掀開他們身上的布看一眼。

無我攔住了他的動作,對他搖搖頭,自己伸出手掀開了其中一個人身上的布。

那人的渾身上下都是潰爛的傷口,深紅的肉外露著,黃色的膿水順著流下來,細看裏面似乎還有什麽東西在蠕動......

秦舟無言,最後他們解掉了身上所有的值錢的東西拿給了小孩們,小孩們渴望的眼神一直追著他們出去,恨不得把他們給全部剝光。

兩人出來後,秦舟才開口問:“這是怎麽一回事?他們那樣......我們要去找國王談談?”

無我平靜地對秦舟敘述著:“我們來時就遇到他們在路邊爬著,孩子跟在後面,其他人卻只是避開他們,都裝作沒有看見。有孩子註意到我們這邊的馬車,應該是跑過來想討點東西,被帶我們進城的軍隊趕開了,我在後面丟了些吃食下去,那孩子應該是看見了。”

“除了這些?國師應該還調查了不少事吧?”

“這似乎是一種可傳染的病癥,剛開始似乎很多人都患上了,無法醫治。後面出現了一個受到神啟的巫師能治好這種病,可要拿出某些東西供奉他,他才會救人,所以還有一些窮人沒有得到醫治。”

秦舟點點頭:“原來你剛才不讓我碰他們,是怕傳染?這種病,國師可有辦法?”

無我道:“現在尚未定論,不過看起來和我之前去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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